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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哦

有病

轲乐嘉冰。

 半现实向,请勿当真。

 全文8000+

画手&模特

 

 

彭嘉敏只想安安分分苟到综艺录制完毕,偏偏有人不如她意。

 

节目正在直播,但彭嘉敏只觉得房间里人太多呼出的气体混在一起恶心的反胃。

 

大脑有些晕。

 

镜头不远不近的监视着所有人的动作,似乎像个吃人的怪物;只等着她露出疲态就会有一群大大小小的的怪物嘶吼着对着指指点点推人坠入地狱。

 

她额头渗出一点冷汗,嘴唇发白。

 

主持人还在引动气氛,大家情绪正高。

 

不能中途退出。

 

不能。她咬紧牙关。

 

“小彭应该很擅长你画我猜这个游戏啊,要不你来吧,”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她的脸上。

 

手指颤动着,嗓子发不出声,有那么一瞬间彭嘉敏觉得自己要倒在地上了。

 

还好只有一瞬间。

 

因为下一瞬间有一只手揽上她的腰,仿佛知晓她的所有强硬的扶着她的腰身。

 

恰好,不至于脱力倒地,是综艺里很少主动发言的模特,笑吟吟将别人的话题接过来。

 

“彭彭可是画画的专家哎,这样子很欺负你们的。”

 

宁轲说道。

 

她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把所有视线转移。

 

稀薄的空气似乎一时有了空余,彭嘉敏松了口气。

 

这才惊觉腰侧的手有些凉,但很有力量。

 

她悄声道,“谢谢。”

 

宁轲收回手,只说,“大概还有半小时,会有中场休息,”她微微低头。

 

彭嘉敏轻轻点头,下意识抬头对上她的眼神。

 

灯光为她的面容打上阴影,连带着眼底都透出那么一点似水柔情,只一瞬间,彭嘉敏就彻底明白为什么这么个综艺要请一个模特来作飞行嘉宾了。

 

实在是,美人如画。

 

说起来,她也不该在这个节目里的,如果不是她头昏脑涨的签了合同被朋友塞来。

 

说什么她也不会来的。

 

半个小时后。休息室里。

 

彭嘉敏冲她点头致谢。

 

其实她不知道为什么宁轲会帮她。

 

“因为你看起来很可爱。”

 

什么?

 

彭嘉敏惊讶的仰起头,才后知后觉自己把心声说出来了。

 

宁轲看她缩在宽大的沙发椅里,小小的一只。

 

确实很可爱。

 

在此之前她们一共一起录制过两次,可都是点头之交从未交谈过。

 

彭嘉敏感激于这位看起来不好接近的新人模特的好心。

 

很久之后,久到节目马上结尾的时候彭嘉敏才知道。

 

那她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宁轲想:第一次看到彭嘉敏是在地下停车场的拐角。

 

她拎着包走到拐角处,一只脚刚刚要跨出去便听到一声压抑的喊声。

 

“我不要!”

 

她停住脚步。

 

似乎有人在打电话,那人声音沙哑,还带着点哭腔。

 

对于人与人相处界限来说,偷听别人打电话实在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可时间紧迫,她看了眼手表只默默等着那边挂了电话好走过去赶紧开车赶到工作现场。

 

陆续有声音传来。

 

“我真的不想……有点害怕……你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

 

然后是模模糊糊的哭声。

 

宁轲皱起眉头,慢慢侧身小心翼翼朝另一边看过去。

 

有个女孩埋头蹲在地上,长发披在后背,肩头一起一伏正在小声啜泣。

 

她迟疑一瞬,还是转身将这一点安静的空间让给那个看起来很难过的女孩,离开了。

 

给经纪人打了电话,将工作推迟了一会儿。

 

没有理会经纪人不满的抱怨。

 

放下手机后她脑海里还是那个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哭泣的背影。

 

宁轲晃晃脑袋,将不明所以的心思都压下。

 

直到这天。

 

节目直播现场,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很像那天自己遇到的女孩。

 

她努力站到她身边,替她略过话题。

 

本来以为这是一件小事。

 

猝不及防的。

 

节目爆了。

 

而且是因为她们两个。

 

有人慧眼识珠,将直播里两人互动,悄悄说话的片段截出来配上bgm放到了某个视频网站上。

 

视频爆了。

 

紧接着,她们两个本来只是来混时长的飞行嘉宾也爆了。

 

年龄,住址履历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得一清二楚。

 

节目组导演都找了她们二人来单独谈话。

 

想续签合同。

 

起码这季节目要把她们留到最后。

 

彭嘉敏很紧张,手指扣着衣角攥得很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导演还在看着她俩,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宁轲率先开口,“我们考虑一下。”

 

然后两人一起出了房间。

 

导演眯着眼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节目组租了酒店房间,两个人一起回去才发现住得很近。

 

一路上都有工作人员来打招呼,或者是开开玩笑或者是点点头。

 

半透明的存在一下子被看到了,一时间引人注目也是正常的。

 

“我住105,你呢。”

 

彭嘉敏看了看门牌号,“我住在你隔壁,的对面吧。”

 

宁轲:“107?”

 

彭嘉敏点点头。

 

“滴,”宁轲刷开房门,推开半侧身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歪头道,“谈谈吗?”语气俏皮。

 

彭嘉敏咽了口唾沫,挂着僵硬的笑容一步步踏进去。

 

跟个走正步的小兵似的。

 

宁轲在背后关上房门。

 

门锁咔哒一声。

 

彭嘉敏被迫闯入其他人的私人领域,不知所措眼神乱瞟。

 

宁轲比她好一些,倒了茶水递给她。

 

又慢慢聊了几句,引入正题,“你不想续签吗?”

 

彭嘉敏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顿顿的眨眨眼,“不想。”

 

“为什么呢,有很多人都巴不得多露脸。”

 

“我讨厌镜头。”

 

宁轲对于她的诚实十分满意,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坐在她旁边。

 

“你知道导演为什么要单单续签我们两个吗?”

 

彭嘉敏想起那个经过剪辑很暧昧的视频,不作声却很不好意思的低头,碎发遮挡住羞红的耳垂。

 

宁轲继续柔声道,“也可能是个机会呢,如果节目热度保持,到最后我们俩的出场费能翻到这个数,”她伸出三根手指。

 

彭嘉敏看着她,小小吃惊了一下。

 

随即有些纠结了,“可是——”

 

打铁要趁热,宁轲自然的握住她的手,“我们两个人配合,一定能好好工作的。”

 

手心贴着手心,心跳合着心跳,彭嘉敏适时的想起那时扶住自己后腰的手。

 

带着一些莫名的力量。

 

“好。”

 

她轻声说。

 

宁轲对着她露出一点真心实意的笑。

 

彭嘉敏晕晕乎乎的被忽悠着答应了。

 

脑子里都是另一个人的脸庞。

 

一直到睡前洗漱,热水从淋浴头喷洒而下,浑身湿透的那一瞬间让人身心松懈。

 

彭嘉敏突然想起从宁轲房间里出来前她回答的那句话。

 

“不管是模特圈还是什么圈,人多的地方捧高踩低都是常态。习惯就好。”

 

宁轲说这话时笑得温柔,看着她的眼睛却有点悲伤。

 

突然想到短短一日导演乃至各种工作人员的态度变化,从漠然到热情。

 

彭嘉敏打了个寒颤。

 


 


 

 

 

 

节目热度保持的很好。

 

又有直播时彭嘉敏扫了眼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弹幕刷的飞快。

 

她条件反射的往后缩,宁轲张开手,挡住了一点光。

 

彭嘉敏第一次在镜头前主动靠近她,悄悄牵住了她的衣角。

 

网友磕得发疯。

 

社恐画家小姐姐和A爆的新晋人气模特这对组合迅速出圈,横扫各大平台。

 

后来有天宁轲找她,捧着平板非要让她评价粉丝给她们画的同人图怎么样。

 

笑得开心极了,“你快快看啊,真的挺不错的,你猜咱俩的组合名叫什么。”

 

彭嘉敏心中默默回应。

 

和着宁轲的声线,“可乐加冰哎,好有夏天的感觉。”

 

随着节目热度的不断攀升,彭嘉敏在某次粉丝接机的热情欢呼声中头次反应过来。

 

那些密密麻麻的弹幕和那个在某博粉丝数量里飞速攀升的数字都是真实的存在。

 

节目组决定加紧节奏,在节目结束前搞波大的。

 

把最后一期录制定在了某个临海城市。

 

这段时间以来,两个人在众多人员有意无意的调笑中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四个字形容就是形影不离。

 

她们常常留宿在对方的房间。

 

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聊着聊着就到半夜,再然后就是其中一个人打着哈欠说太晚了不回自己房间了。

 

又一起睡到天亮节目录制开始。

 

宁轲发现彭嘉敏总是睡得不安稳,离最后一期录制越近,彭嘉敏的状态就越差,连带着白天都恹恹的,眼底黑了一圈。

 

她从彭嘉敏手中接过化妆刷,对着镜子仔细的描摹打量。

 

“怎么了。”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打在脸上,彭嘉敏闭着眼睛强压着情绪,“节目要结束了吧。”

 

宁轲完全发挥了自己的职业专长,利落的上好阴影高光,合上盒子颇为满意。

 

“嗯。不舍得吗?”

 

彭嘉敏睁开眼睛,镜子里的人也睁开眼,果然是被修饰的很精致漂亮。

 

有点不真实。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快点结束节目的话,你那边可以接上很多工作了吧。”

 

宁轲一愣。她继续说。

 

“我也是,画展大概很快就可以开始筹备了。到时候,给你发门票。”

 

“是吗,恭喜。”

 

宁轲敏锐的感觉到被刻意拉开的距离,说完拿起外套第一次没有等她就走了。

 

彭嘉敏没有跟随她的脚步,反常的独自待在房间里翻看手机。

 

其实为了不影响节目录制的心情,惯例是不会太过关注舆论导向的。

 

这些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来管理。

 

据说龙卷风的风眼处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当人面临呼啸的狂风时真的能做到不知不觉吗?

 

彭嘉敏熟练的登入账号,翻看最新消息,留言,打开最高的回复以及层层叠叠的一串串话语。

 

各种ID账号顶着各色头像发表看法,每一秒钟都有不同的留言,不同的人在屏幕背后敲敲打打。

 

每一句话都在解读,同样一个动作,有的人看来是亲近,有的人看来是避而不及。

 

手机屏幕发出冷冽的光,彭嘉敏切出账号,然后登进另一个账号翻看,她滑的很快,屏幕里的字上下翻飞被拆分重合最后充斥在脑子里搅成一团。

 

这些人都在看我吗。

 

她们看到的是我吗。

 

不,不要。

 

她抖着手去倒水,一口气灌下喉咙,冰凉的水滴顺着下巴脖颈流下。

 

领口浸湿一片,她长呼一口气。

 

门口铃声响起,她被吓得一抖,手里的玻璃杯碎在地板上,渣子飞溅。

 

门外的人等了一会儿,然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宁轲推门而进。

 

彭嘉敏还站在原地,眼睛一眨,模糊的视线重新清晰。

 

人真的能站在龙卷风的中心做到不知不觉吗?

 

彭嘉敏的答案是,不能。

 

 

 

宁轲身上带着清晨海边微凉的空气,脸色微红。

 

像是赶回来的。

 

“要吃点东西吗,”她举起右手是带回来的早餐。

 

彭嘉敏坐在餐桌上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看着戴上手套处理一地玻璃残渣的宁轲眼神复杂。

 

就在五分钟前,她刚蹲下身子去捡玻璃碎片就被宁轲握住了手腕。

 

“要做大画家的人,手不能受伤哦。”

 

然后她被推去洗漱,洗漱结束想帮忙又以没吃饭为由被催着吃早餐。

 

就在二十分钟之前,她还很不知好歹的暗示两个人要拉开距离,为着预料中的离别打预防针。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很容易依赖上别人,更容易在离别时过分难过。

 

所以她研究了很久的方法就是提前。提前开始离别,提前开始脱身。

 

这样的话,当真正分道扬镳的时刻来临时,不至于很狼狈。

 

她不能再一次沉浸于别人带来的光亮里。

 

 

但是宁轲。

 

你不知道,做模特的人也不能轻易受伤留疤吗。

 

你对我好的太过分了。

 

彭嘉敏低下头,视线模糊,一滴泪滴在桌上又很快被擦去。

 

宁轲站起身将东西打扫干净,再三检查没有残余。

 

她背对着彭嘉敏皱起眉头。

 

这是第几次了。

 

第二次还是第三次。

 

这正常吗。

 

 

 

录制前一天,还有一场商业活动。

 

品牌方是个耳熟能详的美妆牌子。

 

居然连主持人都是曾经熟悉的朋友。

 

宁轲应对自如,对着不断在问题上刨坑的主持人轻轻一笑,把陷阱题绕开给出了个意想不到但很有节目效果的回答。

 

主持人相当配合的连连惊呼,却把话筒转向在这种场合常常隐形的彭嘉敏,“那彭大画家经常在什么场合看到我们的UDK品牌呢?”

 

宁轲神情微动,朝着彭嘉敏看去,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担忧她是否能接住这个话题。

 

陷阱一是对于她的称呼彭大画家这种称呼平常朋友开开玩笑可以但不好在这种场合应承,陷阱二如果是回答在广告专柜这类场合显得对品牌方不关注如果回答自己常用则跟她本人在综艺中表现的不爱化妆不常买化妆品的人设不符更容易起争执。

 

彭嘉敏看了眼宁轲,笑了声才回复主持人的问题,“轲轲也常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她总会帮我化妆也是她帮我化妆的时候我第一次接触到UDK品牌。”

 

她看了看镜头,很多夸赞她美貌的留言飞速闪过。

 

“看来效果很好。”

 

听她这样的回答,宁轲忍不住抿着唇一起笑起来。

 

活动结束后,还意外的收到品牌方好评,并接到了广告拍摄邀请。

 

明天就是最后一期正式开拍了。

 

宁轲特意留到很晚才结束跟经纪人的电话。

 

“我今天还是不回去吧,好晚了,”宁轲伸出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泪光闪在眼底潋滟一片。

 

彭嘉敏张嘴没再说什么,关了台灯,房间里瞬间漆黑一片。

 

安静了很久,安静到彭嘉敏以为宁轲真的很困睡着了,想转过身的时刻。

 

宁轲突然出声说,“其实我不算是新人模特了。之后多了很多工作,我很高兴,我经纪人比我还高兴。”

 

彭嘉敏静静听着。

 

“之前出过一些事,暂停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再台上演出。我实在状态差到不能上台,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风声。很快就不再有新的工作机会找上我,因为没有人愿意让一个身体状态不好随时出问题的来负责。”

 

彭嘉敏听着宁轲的声音有些低沉。她敏锐的捕捉到几个字眼,“身体状态不好”。

 

“我想也好。休息一段时间。经纪人也劝我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但是我跟他都知道机会渺茫。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时候睡一天一夜,有时候彻夜看其他人在台上的表现。那些曾经和我一样,甚至是不如我的人慢慢要取代我的名字和位置。我不甘心。有时候觉得凭什么,有时候觉得就该这样。愤恨纠结得像个疯子。”

 

宁轲轻哼一声。彭嘉敏只听出浓重的鼻音。

 

“我真的不甘心。想回来,想重新站上秀台。经纪人比我还不甘心,他是一路带着我到现在的。刚出道的时候我确实是在那一拨里最亮眼的,很多时候我的任性都给经纪团队惹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后面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乖巧也都没有人要我了。所以,你说你讨厌镜头的时候,我真的很想笑。这个综艺,我争取了很久才得来一个飞行嘉宾的位置。只希望能有人看见我,已经忘记我的观众再次想起我。”

 

“后来那个视频火了,这对我来说,太幸运了。不管是什么,只要被人看到就好。”

 

布料摩擦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彭嘉敏被从背后抱住。

 

闷闷的声音隔着薄薄的睡衣传来,“对不起,我故意利用了你。”

 

她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说。

 

房间寂静的要死。

 

彭嘉敏呼出几口气,悄悄将湿润的眼角凑近枕套。

 

天色渐亮。

 

她轻轻挪开揽抱着自己的手臂,静默了一会儿还是摸索到放在床头的手机不停翻看。

 

青白的光照亮她的脸,彭嘉敏看得难过又折磨但又控制不住动作。

 

转过身,宁轲似乎睡得沉了,彭嘉敏轻轻拉开抽屉拿了东西起身去倒水。

 

彭嘉敏混乱吞下几粒药物,和着水大口咽下。

 

冰水刺激的她脑筋似乎清晰了一点。

 

她病态的勾起嘴角。

 

床上,宁轲在被角的遮掩下睁开眼,双目一片清明。

 

宁轲悄悄抬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眼神朝还未来得及被合上的抽屉看去。

 

看清包装盒上的几个字后,她心中一沉,却明白了更多。

 

怪不得。

 

怪不得彭嘉敏害怕镜头,其实是害怕别人的视线,怪不得明明难过的要死还是主动和自己拉开距离,怪不得情绪时好时坏。

 

氟西汀。抑郁症常用治疗药物。

 

怪不得那个时候自己忍不住去搭救一个明明不熟悉的人。

 

原来是跟我差不多啊。

 

原来是因为,我们是同类。

 

我们都有病。

 

只不过自己现在,情况好一些。

 

宁轲重新闭上眼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心底慢慢有了一些打算。

 

 

 

从那天起宁轲将她的消息设为置顶,所有联系方式的消息提示音都单独选了一遍。

 

特意找了朋友了解心理方面,还有很多。

 

最后节目结束的时候,不出意料的,是她们获得冠军。

 

赢得了光明正大约会的权利。

 

烟花盛放,宁轲张开外套拥住那个瘦小的女孩,替她遮挡那些多余的视线。

 

在最最吵闹的时刻。

 

在最最接近的距离。

 

宁轲问她,“你知道怎么忽略镜头吗?”

 

彭嘉敏藏在她怀里仰头看她。

 

“怎么做。”

 

彭嘉敏有预感要发生一些事。

 

但依旧控制着发抖的手指攥住宁轲的衣角,

 

宁轲低头闭上眼亲她。

 

“只看着我。”

 

彭嘉敏看到眼前放大的脸庞,猝不及防被吻住,屏住气息被迫承受。

 

很快,她也闭上眼。

 

嗯,她也有病。

 

还好,她来救她了。

 

 

 

 

 

 

 

 

 

 

 

 

 

 

 

 

 

 

现实没有一帆风顺这回事。

 

节目结束后几乎是处于半透明出柜的宁某人很快再次被推向风口浪尖。

 

她关了阳台门掐着眉心和电话那头争辩。

 

“知道,我知道。然后呢?不可能!没她不可能的,那就算了。不愿意合作就不跟那些人谈,少了那些我能饿死吗……好啊,那就取消后天的机票反正那些人的脸色我一个也不想看。什么破机会,求爷爷告奶奶得到的不稀罕!行,我就一辈子当个混吃等死的,当个无名小卒,怎么样啊。我说了我不你听不懂吗——”

 

宁轲的话卡在喉咙里。

 

手机被人拿走,彭嘉敏跟那头聊了几句,“嗯,她会去的。”

 

挂了电话。

 

彭嘉敏把围巾披在两人身上,笑着骂她,“你傻啊,这个点冷不冷?”

 

宁轲呆愣看着她,体温在她靠过来时逐渐回暖。

 

彭嘉敏还想说什么。

 

宁轲提前截住她的话头,“我不去。”

 

“为什么。”

 

“那些人都有病一样的!本来谈好的合作,非要过来问我是不是真的跟一个女人在一起了。我说是啊。然后就——搞得经纪人也来问我。烦死了。看不起我就不要来找我啊,一边盯着肉流口水又一边骂肉腥。”

 

宁轲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这个时间点还是有点凉的。

 

节目录制结束后彭嘉敏说这个城市很浪漫可以一边看烟花一边听海浪声。

 

然后宁轲把积蓄都砸在了这个随时能看见海的房子上。

 

站在阳台上,能看到海平线上逐渐泛出暖光,天光从此大亮。

 

崭新的阳光洒在她们沉静的面孔上。

 

“去吧。”彭嘉敏说。

 

宁轲看着她,倔强的不肯开口。

 

“好不容易来的机会,去吧。”

 

别为了我,失去你一直想得到的。

 

宁轲冷静的望着海平面。

 

太阳完全跳出地球的那一面,耀眼的不能直视。

 

宁轲将围巾圈在彭嘉敏身上,又仔仔细细整理好皱褶,但被海风不停吹乱。

 

咸涩的海风吹的她长发凌乱,她红着眼眶控诉,“你每次都这样,推开我吗?”

 

宁轲转身。

 

彭嘉敏一直等待这天来临。

 

离别的这天,她会重新整理心情,绝对不做那个崩溃痛苦的人。

 

可是海风吹得眼睛好疼,太阳光也好刺眼,现在没人为她挡光。

 

她终于捂住脸任由眼泪落下。

 

 

这天没有人提醒她吃饭。

 

一直到太阳落下。

 

她也没有回来。

 

胃开始抽搐,彭嘉敏一边按着腹部一边翻箱倒柜。

 

直到吞下镇痛剂,才好受一些。

 

然后她后知后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抬手一摸,脸上也都是汗。

 

彭嘉敏抬眼对上镜子里的自己,却在眼角却触到一片冰凉潮湿。

 

不是汗,原来是泪。

 

是什么时候流的。

 

不对。

 

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发病的。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彭嘉敏翻看药瓶核查了几遍胶囊数量确认自己已经吃过药。

 

没关系,可以熬过去的。

 

又是不知道哪里在痛,她慌乱的去看镜子却看不清楚,抹了一把脸,只有满脸的泪水。

 

为什么?

 

茫然的站在空荡的房间中央,处处都是自己和另一个人的气息。

 

但那个人已经走了。

 

不见了。

 

离开我了。

 

原来是这样。

 

没有人愿意陪着我,也没有人愿意要我。

 

翻开手机想打字,又手抖的不行。

 

屏幕像以前的玻璃杯一样碎在地板上。

 

为什么。

 

人呢?

 

“人呢!”

 

我在。

 

“我在!”

 

“彭嘉敏!我在的!”

 

宁轲一收到特殊消息提示音就立马赶回来了。

 

一打开房间门就是扑鼻的血腥味。

 

她扑到彭嘉敏身边,手忙脚乱的去用衣服,手掌捂住源源不断留出血液的口子。

 

但是无济于事。

 

她大声叫喊试图喊醒彭嘉敏浑身发冷的去翻找药箱。

 

等用纱布层层缠住她手腕之后才有片刻机会喘息,这一翻手腕。

 

伤疤居然不止一条。

 

“你为什么回来?”

 

彭嘉敏回过神,一扯,纱布又渗出殷红的色。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推拒,歇斯底里又楚楚可怜,“你不应该在这儿的!你应该去机场的路上!去准备三年才有一次的大秀,而不是就为了我放弃!你知道你放弃了什么吗?!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不会是这样子!我求你了,你回去吧!”

 

宁轲强硬的按着她的手臂,哪怕会留下青痕也不放手固执的咬着唇。

 

一直到哭到没有气力,宁轲才尝试性松开禁锢她的手。

 

重新上药,止血,擦拭,包扎好。

 

以近乎逼迫的姿态逼着彭嘉敏吃下食物宁轲才彻底泄出这口一直强撑的气。

 

头晕的一瞬间,宁轲居然想的是自己应该盯着她好好吃饭,不该出去这么久。

 

 

立定站好的一瞬间,人又清醒了好多,宁轲扶着膝盖站起来顾不得其他,把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放在面前的餐桌上。

 

“这……这是什么,”由于长时间的嘶喊,彭嘉敏的声音已经完全哑掉了。

 

宁轲从左侧的档案袋里掏出一份证书,递给她。

 

“这是我考的心理咨询证书,足以证明我接下来的话都不是假的。”

 

“我知道你一直被网络上的各种争论不断影响,这很正常。每个人都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别人的评价,更何况这些伤害日积月累。但是,你同时也确实有一定程度的心理问题。你觉得我被你拖累是吗?”

 

宁轲盯着彭嘉敏的眼睛,一瞬不移看着她所有的面部表情。

 

“你害怕别人的看法到了一个病态的程度,你觉得那些人说的对。如果我没有跟你在一起就不会失去一些东西。”

 

彭嘉敏听着呼吸一滞。

 

宁轲忍着哽咽继续说,“但是我想告诉你,不是的。如果不是你,如果没有你,我或许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是因为你,宁轲才会这么用力的活着。”

 

她将右侧的档案袋打开,推过去,“这份,是我的确诊记录。很久之前,我已经被确诊双相情感障碍。我活得很痛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一度不能工作。”

 

彭嘉敏不敢置信的看她,抽出档案袋里的纸张又怯懦的不敢看。

 

“你有病,我也有病。我想跟你说,那些人说的都不对。我放弃的东西,是我放弃的。不管为了什么,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是一个可以为自己负完全法律责任的成年人。你如果一定要觉得我是为了你放弃的话,为什么不这样觉得?我判断了所有的情况,然后决定那些东西都没有你珍贵。因为你值得。你看了很多充满戾气的留言,觉得我的前途受到了你那些不理智粉丝的干扰所以才决定远离我是吗?那我这边呢。我是不是也会有不理智的粉丝去你那边肆无忌惮地攻击你。”

 

“没有谁因此亏欠了谁,不是你的错,好吗?”

 

宁轲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得很难看,眼神脆弱的让人想哭。

 

“你有病,我也有病,我们一起好起来,好吗?”

 

彭嘉敏被她抱在怀里,然后宁轲感受到她用力的回抱。

 

她抽噎的不停发抖,“可是怎么办,宁轲怎么办……我已经吃过药了呜……宁轲、我已经、吃过药还是——”

 

宁轲扣紧她,像要和面前的人融为一体般拼命贴近她,压紧两人之间的空隙,“没关系——没关系——”

 

“我之前一直在想,我要救你。就像你发来的消息。”

 

“救我。”

 

“彭嘉敏你也救救我。”

 

彭嘉敏晕头晕脑的去亲她,含糊不清的回应她,“我、我来救你,你来救我。”

 

 

她们两个一样的羸弱臂膀,支撑着自己已是不易,肩负不了另一条同样沉重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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